智諭老和尚圓寂紀念集

從男眾寮經蓮鄉到停車場,這是一條很熟的路徑,以前每天至少都會走上兩、三回(早、午齋),經過蓮鄉門前很自然便會走進去看看師父。一位安詳自在的身影總是坐在房間的籐椅上,緩緩地撥著念珠。那天告別式結束,仍是同樣的路徑經過蓮鄉,很自然地又走進去,昏暗的燈光投射在房間的籐椅上,卻不再見到那熟悉的身影。

頓時,一種「人去樓空」的傷感不禁湧了上來,喉頭竟也哽咽了起來,一股莫明的衝動促使我不禁遙向師父雙手合十,默默地發願:「師父,您老人家放心吧!不肖徒一定會好好地深入、弘揚二諦法門,只希望您老人家在極樂世界,能慈悲不捨加被護念這個頑愚之徒。」

緩緩步下蓮鄉旁的台階,不時回望著我法身慧命成長的搖籃。上車前再望望蓮鄉最後一眼,蓮鄉前的龍眼樹,似乎在輕輕地跟我揮揮手說再見,忽然一幅相片的景觀浮了上來,我和師父正在小陽台合採龍眼,師徒倆都笑得好開心-今年大豐收(這是我最喜歡的一張與師父的合照)。「師父,徒兒告假了,我們極樂世界再見了!」這幅景象便伴著我緩緩下山了。

當淨人的時候,並沒有好的因緣能親近師父,只能利用晚課後,跟著部分的師兄弟到蓮鄉,在師父旁邊共修念佛,迴向他老人家長久住世、常轉法輪。與師父的緣,大概就是這樣慢慢結下來的吧!惠廷師兄看我有心想親近師父,便帶著我當侍者。

記得第一次端麥綠素給師父喝,手抖個不停,惠廷師兄更是在旁挖苦我(惠廷師兄比我小一歲,可是早我一年受具足戒,能順利跟師父出家,親近師父學法,他「老」實是功不可沒。我們師兄弟倆感情很好,常在師父旁互相挖苦來挖苦去,就是希望逗老人家開心一下)。我捧著抖動的茶杯,真是不知如何是好,直到師父忍不住笑了出來,我才算鬆了一口氣!

提起惠廷師兄,他對師父的孝心,著實令我感佩,經常三更半夜師父一有任何的狀況,他便要趕到蓮鄉去處理。或是颱風天師父須要拿藥,他一定二話不說,騎著摩托車冒著風雨趕去藥店拿藥回來。乃至師父往生後的佛事,也多是他發心連絡搞定的。對他的孝心實是無話可說,只有隨喜讚歎而已,而我多只是隨緣配合,實是慚愧。

師父樂法重法,誨人不倦,這是眾所周知的事實。有一次跟師父請法,雖然師父詳盡解說,但是愚鈍的我仍是不甚了了,只好先退了下去。不料三十分鐘後,師父急著要人找我過去,我心想不知是不是做錯什麼事了,師父找我這麼急!到了蓮鄉,師父竟是繼續解說剛才的問題。我都已經放棄自己懂的機會了,他老人家卻是還沒有放棄!或者就是因為有這樣的福報,能親近這麼一位慈悲樂法的善知識,所以今日才能於甚深微妙的般若二諦法門,愚鈍的我竟也可有些皮毛的體會。

除了無盡的感恩外,不知道還可再說什麼!然而無盡的感恩又豈是「無盡的感恩」這幾個字所能敘述表達的呢?唯有深入「無盡的感恩即非無盡的感恩,是名無盡的感恩」之實相,為人樂說不倦,或可算是真報師恩吧!

師父身體雖然不好,但為了讓四眾弟子歡度佳節,每年的中秋晚會與除夕晚會,他老人家一定是全程參加,從不缺席。他老人家的開懷大笑,應是晚會最精彩的節目吧!而今這個最精彩「開懷大笑」節目的不二演員,卻永久地告別了這個劇場……

宣講《楞嚴》,是師父一生最大的挑戰與未了的心願。師父從扶著走上講台,撐到用輪椅抬上講台;從一堂講幾段,撐到一堂講幾個字。師父的悲願竟無法與眾生的業感相抗衡,一部《楞嚴》竟成了來緣後續,只剩下「首楞嚴者,一切事相究竟堅固。一切事相者,緣起也;究竟堅固者,性空也。」這句究竟堅固的法音,仍在耳際邊不斷地迴響著……

唉!寫至此竟難以續寫下去,卻也不知如何收筆,只能寫「……」了,就這樣吧!遙向師父,默默地發完深入、弘揚二諦的願,我緩緩地步下蓮鄉的台階,希望能把蓮鄉的般若之光,帶給更多的人們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