智諭老和尚圓寂紀念集

我來淨苑的因緣已經是畢業以後的事,那時同學的母親罹患癌症,他很煩惱。我想起我認識的學長在淨苑出家-慧觀師,我想廟裏或許有解決的辦法吧!於是與同學相偕上淨苑。

淨苑的環境很好,每次回來,法師都招呼說:「你回來了!」讓我有一種歸家的感覺。有一回,傍晚上淨苑,慧定法師問我:「你吃晚飯了沒?」,我說:「沒有。」他拿了一份飯菜,還拿了一塊大大的鳳梨給我,那鳳梨真甜。此後淨苑讓我「吃慣了嘴,跑慣了腿」。

剛到淨苑的那段日子,是參加禮拜天的大專青年念佛會。那時師父身體還比較好,早上連講兩堂《法華經》,下午還有兩堂《如來藏經》。師父的法緣很好,蓮風樓坐得滿滿的,我感覺氣氛很好,但是覺得師父口音很重,不知道講什麼。有一次,師父講到〈藥草喻品〉:「……小根小莖小枝小葉。中根中莖中枝中葉。大根大莖大枝大葉。諸樹大小。隨上中下各有所受。一雲所雨。稱其種性而得生長。……」一時聽懂了,並不是懂得其中的涵義,而是覺得師父明明講的是北平國語。

師父的記憶力很好,我來的時候,師父為我與俗家母親歸依。那時慧悅師帶領我們,他說:「今天很特別,師父很久沒有親自為人歸依了。」俗家母親的名字叫秀桂,師父把她的名字拆開,我叫如秀,母親叫如桂。回家的路上,母親有點不平,她說:「我是媽媽,應該排前面啊!」

過了不久,我來受五戒。那時師父傳授五戒,法師教我們怎麼搭衣。師父在講臺上遠遠看到我,突然問我:「如桂怎麼沒來?」我嚇了一跳,心想:「師父!您怎麼記得我?不但記得我,還記得我母親。」在我的觀念裏,貴人總是多忘事的。

那時師父還住在懷安堂旁,平常師父在寮房裏寫書看經,打坐念佛。懷安堂外面擺著一張籐椅,休息時間,師父就出來坐一坐念佛,或者有人會來請法。

中午吃飽飯沒事,師父拿著念珠念佛,他從懷安堂到壹波堂,繞著廣場,走幾圈,然後坐在籐椅上念佛。我認識師父時,師父的身體看起來不怎麼好,走路總是向前衝;坐椅子時,整個人像丟布袋一樣用摔的;要從椅子上站起來時,很費力。

我親近淨苑大約是民國七十四年,而師父在民國七十年已經交代惠敏師兄一段話:「待我往生之後,若能掇拾我有生之年片言隻字,整理成帙,以示來者,用為紀念,可謂盡孝道也。」我想師父很早就感覺自己色身不行了。其實聖人都是惜光陰的,師父常勉勵我們:「其生也有涯,而知也無涯,以有涯及無涯,殆矣!以有限的生命追求無限的真理,是很危險的!」師父還說:「你們要是感覺無所事事,怎麼行?我覺得吃點心都耽誤時間。」

我出家那年正好建大殿,師父說:「我沒有出來,是在蓋無形的大殿。」原來師父那時已在寫書了。(師父在民國七十二年開始出書。)

那時地基已經挖好了,鋼筋也綁好了,可是地震把山上的土震下來,我們必須把震下來的泥土,用接力的方式,一桶一桶把它移除。師父說:「我們蓋大殿是驚天地動鬼神的事,慧遠大師蓋大殿有神人來幫忙搬運材料,我們沒有道德,大家要辛苦一點,如果有受傷,要起歡喜心,正好消業障。」有一回,傳泥土時我的腳一踩空,跌下去,幸好有驚無險。後來我聽法師說,師父知道了,很傷心,我有點不敢當。師父真是悲天憫人,菩薩心腸啊!

出家那一年,第一次在淨苑過中秋節。師父把中秋晚會訂名為千江晚會,取其「千江有水千江月」的涵義,師父說:「說句老實話,我辦千江晚會的用意,是怕住眾想家。」除夕還有除夕晚會,師父真是用心良苦。

淨苑在過年前後共舉辦四期佛七,那年我在淨苑打第一次佛七。

打完佛七,在齋堂開檢討會。那時過年了,水果組法師在每個人的位置上準備餅乾、糖果和花生,我看了很饞,現在想來也很奇怪,我在家時並不喜歡吃零嘴,來到淨苑,好像什麼都很好吃,可是大家都正襟危坐,我不好意思動手。師父很慈悲,他拿起花生,開始撥著吃,他的動作很幽雅,不緩不急,我看了,也開始吃我面前的一份。

師父曾開示我們:「威儀對出家人來說,特別重要。威儀不具,眾生不得度,不起恭敬心。威儀具,可以度眾生。」

有一回我當知客,看著蓮池旁邊的榕樹盆栽長了很多黑色的斑點,我用抹布擦。師父正坐在籐椅上念佛,他看到了說:「你搬過來!」師父教我拿棉花,沾著水輕輕的擦,師父的動作很輕,很細心,很專注。

有一回,我幫著發行組包書,用繩子打包裹,打結打得不緊。師父說:「來!我教你!」師父先把兩條繩子搓在一起,再打結,就綁緊了。

有一回,我幫忙寫牌位,那時牌位表用手畫的,一張一張的畫。師父說:「你拿釘子來!」師父教我把幾張疊在一起,用釘子往下釘個洞作記號,下面幾張依著洞畫就行了。

民國八十一年,師父交代慧道師和我編《般若藏》。師父擔任主編,我們忝為副編。其實我們什麼也不會,幾次請問師父。師父一向慈悲,卻推說不知道。原來師父要我們自己負責,不依賴於他。我現在了解了師父的苦心。師父說過:「沒有拄杖子,給你拄杖子,有了拄杖子,奪你的拄杖子!」說實在的,這件事是承蒙師父不棄,實際上是超出我們能力之外的。我天天惶恐,有一天,又去問師父,師父一語道破:「我看你們漸漸走向失敗!」我雖然自己心裏明白,但是被師父一明講,感覺如晴天霹靂,回到寮房心灰意冷。師父又把我們找去,師父說:「失敗為成功之母!」我感覺被打了一針強心劑,一下子又充滿希望。師父實在善於調教弟子。

編藏一開始,師父住院開刀,那時師父準備講《中論》。有人說編《般若藏》魔障特別大。我那時請慧勤師帶我去醫院看師父,師父變得好瘦。我看到師父,鼓起勇氣說:「師父!我們趕快出院,開講《中論》吧!」師父答應了。沒多久,師父回來了,變得好瘦,判若兩人。經過一段時間調養,師父體力恢復了,開講《中論》。講完《中論》,師父開講《楞嚴經》。

師父講《楞嚴經》的時候,體力已經大不如從前。開講的時候,師父自己說:「我身體健康情形不好,是否能講完,不知道,我們講到那裏,算那裏。」沒想到一語成讖!

師父在民國八十三年六月開講《楞嚴經》,講了一年多。在八十四年年底參加「除夕晚會」,回寮以後,師父感冒,半夜吐了一些東西,此後體力大減。到八十五年九月二十九日才又上臺續講。

民國八十九年,師父的身體每況愈下。到了暑修會前後,師父喘得不得了,晚上經常起來坐,不能睡。有一天,慧柏學長(胸腔內科醫師)接到當家慧修師兄的電話,半夜趕來看師父。他說師父危險的不是喘,而是不喘,因為不喘的時候是忘記呼吸,有八秒。並說:「隨時準備住院。」隔了一天,他在颱風天的傍晚,與他的同修(心援)冒著風雨來看師父,說:「師父忘記呼吸的時間加長,變成三十秒,決定住院,我病房都準備好了。」超過醫學的紀錄了。於是慧柏建議師父到醫院作檢查,師父到三總檢查,一路上師父戴著氧氣。我有些難過,希望師父檢查完,趕緊回淨苑。師父作了幾項檢查,醫師一致的看法是,師父還能維持這樣的狀況,實在是不可思議。雖然如此,檢查的結果讓我們感覺,師父的色身難以維持了。

回來常住,幸好佛菩薩加被,以及許多高明的醫師幫忙,師父呼吸比較順暢,同時吃飯喝東西比較順利。到了農曆九月,師父還親自為三位沙彌尼取名字。

師父往生的那天清晨,我的班是四點開始接,前一班慧均師告訴我,師父喘得很厲害。我想,早一點給師父吃心臟藥,好讓師父可以休息,但是藥吃了,不像平常發生效果。一會兒師父跟我說話,我聽不清師父說什麼,我反問師父,是要起來坐,是翻身,還是要上廁所?都不是。最後師父放棄,不說了。事後我們猜,師父一定是要告訴我們,他要往生了。

後來師兄來了,我告訴他師父很難過,師兄說:「等一下看看師父要不要吃飯。」師兄照常去煮飯。後來師父起來上廁所,我說:「既然起來,勉強吃一點吧!比較有體力。」師兄幫師父餵稀飯,師父吃一點,但是很喘。師兄說:「你下去吃飯,叫慧道師快點上來,順便帶念佛機上來!」

本來吃完早飯,我們會在師父寮房裏作早課,誦《普門品》、大悲咒以及《心經》,算是師父的早課。可是這天放佛號,師父還在喘。我突然感覺不喜歡佛號,我說:「我們來作早課吧!」我們作完早課,師父還是很喘,師兄通知大眾來念佛。

這天慧觀師要聯絡慧勤學長(心臟科醫師)怎麼也聯絡不到,慧觀師說:「我們請觀世音菩薩安排吧!」那時師父排尿排不出來,請如原學長(家醫科醫師)幫師父打利尿針吧!如原學長要回去拿藥之前說了一句話:「不一定有效!」

如原學長還沒回來,到了九點二十分,師父喘了幾口氣,往生了。我的淚水奪眶而出,我趕緊蹲下去,不讓師父看到。平常師父開示,不可以讓往生的人看到眼裏含著淚水。我鼓起勇氣大聲念佛,說實在的,師父的色身讓師父夠辛苦的,往生對師父來說是解脫,對我們來說卻是失去依怙。

以前師父曾引古德法語開示我們:「對世間的一切拋棄得乾乾淨淨,臨命終時走得灑灑脫脫。」師父平時的個性是很重感情的,遇到很感動的事,他會抿嘴,甚至會哭,但是他往生,沒有掉一滴眼淚,真的是時節到來,甩手就走。

後來我回想,很多跡象都在顯示師父即將往生。

師父往生是禮拜六。在前一個禮拜天,有一些老學長回來看師父,給師父拜壽。那天中午,師兄和學長談著話,我在旁邊陪著師父,心裏有一鼓莫明的黑暗與壓力,我從來沒有那麼難過。到禮拜一中午,師父出去曬太陽,我看著師父壞死的腳拇趾,看著天氣,是那麼晴朗,但是我心裏怎麼也愉快不起來。

到了師父生日那天(禮拜四)中午,大家要拜壽了,師父從寮房出發,我告訴師父:「師父!忍耐一下,請您拿出您的禪定功夫吧!」上去之後,師父一直很喘,拜壽結束,師父還切了壽糕。

到星期五晚上,慧道師去桃園講經,我代他的班,那天晚課作得很不順,作完晚課,我想,師父腳踩的那兩個圈圈該換了(師父的腳因為循環不好,拇指頭有一個地方壞死,有一點傷口,為了怕他站立,腳著地時再擦傷,用兩個圈圈墊高。)於是我到裁縫室去,車兩個圈圈,好替換。本來這個事情應該半個小時可以完成,可是很奇怪,我明明比劃好了,一車,錯了,拆掉,再車,又錯了,搞到九點才勉強弄好。事後才知道,師父用不到了。

師父往生了,我們輪班念佛。師父看起來很像睡著了,躺在那裏。我想這不是真的吧!後來他們用往生被把師父蓋起來,露出師父的頭頂。那天晚上,來念佛的人很多,也不知道是那裏來的。在蓮鄉外面的廣場擺滿了椅子,坐滿了人。

隔天,有一位學長叫慧證,他要提前回去,想看一看師父。慧陌師跟師父說:「學長想看一看師父。」於是他把往生被掀開來。師父閉著眼睛,很莊嚴、很慈悲,我們看了也覺得很安心。這天早上移靈到新大殿,幾位男眾把師父抬出寮房,我感覺真的失去師父了,哭了起來。有人提醒我,不要哭。

常住安排為師父念佛四十九天。師父的法緣很殊勝,很多人來,算是師父度眾生念佛的另一種方式吧!

師父在《蓮鄉集》的自序寫著:「民國七十七年夏天,遷來新寮房,我給這地方取名叫『蓮鄉』,實有懷鄉思歸的意思。」

師父在《夏雨清涼》第三集(民國七十八年五月二十八日)講:「蓮鄉也就是我歸故鄉的地方。」

《夏雨清涼》是結夏時,師父在齋堂隨堂開示,深入淺出。我特別喜歡看,當侍者時我很喜歡讀給師父聽,一方面提起自己的道心,一方面讓師父聽一聽他自己的開示,他對大眾一番慈悲訓勉的苦心。每回師父聽到這一段,就會抿一下嘴,真的如師父所願,蓮鄉是他歸故鄉的地方。

師父一生的修行,沒示現什麼神奇怪異之事。師父年輕一點時,他自己料理一切,我們是「望之儼然」的;後來師父生病,我們更親近師父,是「即之也溫」。師父一樣要吃飯,一樣要睡覺,不過他是老實吃飯,老實睡覺。師父曾開示:「吃飯老實吃飯,睡覺老實睡覺,工作老實工作,念佛老實念佛,就對了,這叫銷歸自性。」

師父在《楞嚴經拾遺》下第二○○頁說:「末法時期,佛之正法不行,多以神通誑惑世人,不知斷煩惱起大悲是諸佛教,諸惡莫作,眾善奉行,自淨其意,是諸佛教。眾生學佛,須是以利益眾生為主,自私之心不可有,害人之念不可生,不欺佛,不欺眾生,不欺自己。須是『總教此心比日月,莫令方寸染纖塵。』如此日進月益,方是轉凡成聖之路。當知學佛乃轉凡成聖之事業,豈可向鬼神較短長?」

廬山慧遠大師三十年不過虎溪;師父住山近三十年,也很少出橫溪。他與我們朝夕相處,吃飯的時候,師父看到誰沒來,叫坐隔壁的找他來吃飯。師父的生活習慣是早睡早起;我們這些徒弟喜歡熬夜,是晚睡晚起。在《圓覺經》第九次修學會上(第三三一頁),師父開示:「你們幾個打瞌睡的,我和你們講一講,如果聽了法入心,起法喜,法身現,不會有瞌睡,如果你真需要睡了,舒舒服服的睡去,禪宗就這麼教人,睡醒了給我參,那才入法!你們很多人糊塗蛋啊!我打坐,不睡覺(當時有人練不倒單);打了坐,睡覺,那你根本一點用沒有……睡覺時真睡覺,寫經時真寫經,念佛時真念佛,才是真修行啊!」

師父是山東人,在北平出生。有一次修學會上,師父自己說:「天不怕,地不怕,就怕山東人講北平話。」早期的錄音帶還可以聽出師父略帶山東腔的國語,以及山東人性子急而爽朗的脾氣,到了近期,才發現師父是字正腔圓。

師父不太會說臺語。聽說剛到淨苑時,外面有人叫賣:「金棗乾!」「油肉丸!」都是臺語叫賣的。師父很納悶,問住眾:「到底賣什麼,怎麼一個『真糟糕』,一個『有麻煩』?」桌上有螞蟻,臺語螞蟻他不會講,他記「膏牙」,把「牙膏」倒過來。有人傍晚叫賣「買水餃!買水餃!」師父說:「真怪!怎麼每天到這時候,就『飛機叫,飛機叫!』」有一次,師父說:「你們一肚子的鬼!」我以為我們「鬼計多端」或者「好用心機」。原來師父說:「你們一肚子鬼,有『菜頭鬼』、『紅豆鬼』!」因為外面正叫賣「蘿蔔糕!」「紅豆糕!」,「糕」臺語就是「鬼」。師父把《夏雨清涼》第二集的序,題為「屋北岡」,何謂「屋北崗」?「烏白講」也。師父真是入境隨俗。

師父的秉性很純厚,從他小的時候就可看出來。在一次修學會上,師父想起他小的時候。他說,小時候在大陸上,在家門口,看到一個瞎眼的乞丐,帶著一條狗。瞎子看不到,狗帶著他討飯。人家看那乞丐又髒又臭,很討厭,趕他;看狗很可愛,給他一塊肉。那狗也不吃,等著主人分一半給牠。師父那時很小,看懂了,「哇!」的一聲哭了出來。他的媽媽趕緊出來說:「怎麼啦?」師父那時還很小,只是說:「狗!狗!」「是狗咬了你了?」「不是。」

有一天,我告訴師父:「師父!我年紀這麼大了,還學電腦?」師父說:「如果我像你這樣的年紀,我也會學,你不學,會落伍的!」我聽了很慚愧,就開始學電腦。

師父曾在夏令營開示一段〈學習與用功〉的話:「肯學習的人,一定用功,能用功的人,才算是學習。學習好比燃燒的火,用功好比助燃的油,火沒有油,必將滅燼。油沒有火,便不能發光。

但是學習並不是只在課本上,亦不是只在教室裏。凡一切合理的,善性的,有益於國家,有益於人群的一切,都是我們應該學習的。

在這種原則之下,讓我們活到老,學到老,活到老,貢獻到老!」

我記得常住要開始編《律藏》時,有一位居士家發心供養兩部電腦,那是淨苑初初引進電腦。師父那時已住在蓮鄉,傍晚時,師父會坐在蓮鄉的那座橋下念佛,那天師父很高興,他站起來,男眾侍者法師扶著他的一隻手,他一手拄著枴杖,走向榕樹,同時說:「我們邁向電腦的時代,大家可以盡量利用電腦!」我現在依稀還能記得他高高的身軀,滿臉頰長出一點一點白白的鬍子,很慈祥很愉悅的樣子。

師父用人,不輕易更換,叫我們從不會做到會,這也是師父很厚道的地方。民國八十年,我在念佛會例會練習講《文殊師利所說摩訶般若波羅蜜經》,好不容易熬到上學期結束,我沒有勇氣再講下去,想打退堂鼓了。那天正好慧融師與我站在師父的床前,我試探著問:「師父!下學期是另一個單元,可以找別人講吧!」師父馬上說:「不可以!」雖然師父的口氣是嚴厲的,卻給我莫大的鼓勵,於是我繼續把下學期的課程講完。

師父非常樂法,幾乎到了樂說無礙、樂寫無礙的地步,師父除了自己對佛法深入以外,還不斷的教導我們;除了講經以外,師父帶領大眾修學經法。我來的時候,參加過《心經》、《彌陀要解》、《華嚴義海百門》、《圓覺經》、《十玄門》、《四帖疏》和《無量壽經》修學,《彌陀要解》與《華嚴義海百門》是在晚上修學。師父說:「我為了帶領修學,晚上不得不含一點人參。」師父實在是為法忘軀。師父說修學經法叫「餐法味」。師父還說了一個故事,說師公小的時候,他看書看得太專心了,有人送點心給他吃,點心是要沾花生粉的,師公看得太專心了,他眼睛看著書本,手拿著糕餅沾著黑墨水吃,吃得滿嘴黑黑的。

我不記得是修學那一部經了,那時是在蓮風樓,師父鼓勵大眾,只要對那一段經文有所體會,都可以自由發言。有一天,我站起來鸚鵡學講話:「知法不住法。」師父說:「好比蟲咬樹皮,偶而成字,不知道那是什麼字。」可見我對經法的了解,夠多可憐了,也可見師父帶領我們修學有多辛苦了。有一天師父看我們一副茫然跟不上腳步的樣子,生氣的說:「將軍不下馬,各自奔前程。」有一天,師父很傷心地說:「這一條路很荒涼,我感覺很寂寞……」「我有心與大家結伴同行,不知能過去幾個人,也不知道能不能有人過去……」(《圓覺經修學記》一五頁)

後來經過師父苦心帶領,大眾發言踴躍,並且開始有見地了,師父很高興說:「對了!就這麼修學,到了時間了,你們就爆豆子了。怎麼叫『爆豆子』呢?修學佛法有幾個階段,哎呀!突然你了解了,開小悟。就好像鍋裏炒豆子,豆子靜靜地不動,熱度夠了,『啪啦!』爆一個,『啪啦!』又爆一個。熱度成熟了,『啪啦!啪啦!』都爆開了……你們慢慢就可以到那境界了。」(《圓覺經修學記》一二二頁)

師父熱愛般若,他也很苦心的栽培我們,他鼓勵我們講,更進一步鼓勵我們寫。惠謙法師曾發起《無盡燈》,請常住法師投稿,寫一點有關諦理的東西。師父為了鼓勵我們寫作,不管有沒有錄取,寫一篇發給獎金兩仟元。

師父常說:「父母愛兒,僅止一世;佛憐眾生,生生世世。」「世間的父母愛你,始終使你在苦海當中;三寶對你的恩德,把你從生死當中,救到岸上來。」師父剃度我們出家,以法教化我們,是從魔的手中把我們救出來。

師父往生了,當家慧修法師常常問我們,有沒有夢到師父,我說沒有。前一些日子打佛五,午睡時夢見師父在他的寮房裏,先坐起來,再站起來,準備要走路,笑容滿面的說:「你們還好吧!」我感覺師父在西方極樂世界,一定護念著我們。

師父曾發願:「我要帶領你們全群而出,帶領大家往生西方,一個也不放棄。」我們也發願,一定步師父的後塵,到西方極樂世界,與師父永為菩提法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