智諭老和尚圓寂紀念集

當家師父每次說:「阿弟啊!難得喔!現在的年輕人在你這個年紀,都會想要跑出去玩,為什麼你會想來照顧老和尚?」當時我只能憨憨的說:「我也不知道耶!」現在想起來,就好像是昨天的事。如今老和尚已安詳圓寂到西方見阿彌陀佛了,留給我們這些四眾弟子的是無限的追思與感恩。

記得在八十七年三、四月時,爸爸問我:「要不要當義工?」我那時就想:「好啊!反正剛退伍正在學電腦,而且又不急著找工作。」就在這一問一答的情況下,和智公老和尚結下兩年半的因緣。就在我回答「好」的同時,如珍阿姨就說,剛好淨苑的老和尚現在因長期臥病在床,正很需要晚上時段的義工,就問我要不要去試看看。「嗯!好啊!」說著說著就帶我到山上,先給老和尚看看。

一到山上,直接就往蓮鄉走去。沒想到一進蓮鄉看到老和尚時,老和尚就對我笑一笑。起初我並不覺得怎麼樣,當家師就對我說,老和尚跟我很投緣。我那時就在想:「奇怪!怎麼都沒說話就知道了?」當時,我真是滿腦子的問號。也可能因為我這張滿臉疑惑的表情,當家師就說:「師父今天看到你時,笑得非常的開心。」「哦!原來是這樣啊!」不說明的話,我會以為山上的法師都具備了「他心通」的「神功」。呵!我真是無知!

那時當家師就問我,願不願意接下這份「工作」。我想一想,反正剛退伍,又不急著找工作,就答應了。只是要怎麼抱,要怎麼做,我都還不知道,而離上次在慈濟當義工的時間又相差一年多,該還的都已經還光了。怎麼辦?只大約記得要怎麼做,其餘的全還光了。那時心裕師兄(惠凱法師)說,沒關係,慢慢的來,一步一步的做。就這樣開始了實習的階段。

在實習當中,當家師問我,看到師父會不會怕?我說:「不會。」因為看到師父就好像看到阿公一樣。再者就當他是病人,好好的照顧就好了。現在想起來,覺得當時的我好無知,也好佩服我自己,就因為這樣,我和師父結下這兩年半的緣。其中讓我學到了很多事情,也讓我感受到很多事。

那年的六月一日是一個很重要的日子,因為白天的工作在那天開始,晚上照顧老師父也是那天開始。當天晚上我下班後從台北直接到山上,覺得好緊張。因為是第一天獨當大任,不知道會不會出狀況,我決定當天不睡覺了。十點半時,我到了山上和值班的法師交接完,就對自己說:「嗯!『抗戰』開始。」而腦中想的是-要如何去面對這漫漫長夜?還好我是屬於夜貓子,兩三點對我來說是小事一件。一夜平安無事,但也無聊了一夜,因為老和尚在那時身體狀況還很好,一夜起來解個三四次小便就休息了。在老和尚休息當中就沒事做,看著時針一點、兩點、三點一直的過,好無聊啊!到了此時,我才體會到原來照顧病人那麼的辛苦。「嗯!明天我要帶書來看。」

想著想著,三點半時慧秀法師進來了,「咦!怎麼那麼早就起來啊?」我也不敢多問,以為是來查勤的,看看我有沒有偷懶在睡覺。後來我才知道師父三點半要吃藥。「哦!原來是這樣啊!」害我緊張了一下。在師父吃藥時,師父就對我說:「你辛苦了。」那時我一聽到這句話,眼淚差一點掉下來,因為師父在關心我。師父不在乎自己的病痛,在關心我!好感動啊!就這樣第一天的工作到此,四點了要回家了。不過心中在想:「今天晚上來,我要找幾本書來看。」想著想著,一回到家就睡了。真好睡,而且心中也很充實。

就這樣第一個星期過去了,第二星期開始就聽說有講堂的居士要來接替我的班。那時我在想:「是不是我那裡做不好了?」而我不敢問,也不敢對別人說。不過當家師就對我說,要我不要誤會了,是因有人聽到我志願一個星期照顧師父七天時,說這樣太累了,要接我兩天的班。這位大護法就是心敬師兄。又過了幾天,當家師又對我說,有講堂的居士要來接替我的班。我又想:「是不是我又那裡做不好了?」這次連家人也在問我,是不是做厭倦了,不想做了,不然怎麼又有人說要接我的班。我說:「不會啊!我也不知道為什麼。」就這樣另一位大護法心漢師兄加入了照顧師父的行列。

說起來慚愧,兩位大護法所做的比我還要多,而且做得比我還要勤快。他們在值班時都很專注,而我這個年輕人很會偷懶。他們都是照顧整晚,而我有時候會睡整晚(師父在睡覺時)。有時師父要小解時,怎麼叫我都叫不醒,就連在另一間休息的法師都被鈴聲吵醒了,但就在師父身邊的我,還是叫不醒。說到這兒,真的好慚愧啊!

師父在這兩年中有到三總住院作檢查。在那一陣子我也學到了不少東西,如安素的種類、醫療器材、心電圖……等等。記得有一次,師父喝的安素喝完了,爸爸要我去買。我在台北市東轉西轉的都找不到,在不得已的情況下把我的朋友請出來詢問。終於讓我在醫院附近的健康世界(藥房)中找到,結果一問之下,就只剩最後一箱。我說:「真是好險!找到了。如果找不到,回去一定被爸爸念到臭頭的。」

在這兩年半的照顧時間中,有幾次不知道是巧合,還是怎樣,時間總是會撞在一起。就如過年好了,兩年過年的除夕都是我和師父守歲,如果說師父沒有在去年到極樂淨土的話,今年的除夕守歲也是和師父在一起。

另外好像中秋、端午,還有師父的暖壽一樣都是和師父在一起的。想一想,難怪當家師說,我和師父的緣結得很深。慚愧啊!有緣不去珍惜,緣走了卻難以挽回。目前只能一點一點的去回憶,一點一點的在嘆息。

在照顧師父當中,最喜歡看到師父的笑容,因為師父的笑容很慈祥,而且是發自內心的笑,也只有發自內心的笑才是最真實的。記得有一回,我帶一本《濟公傳》到山上給師父看,其實是用聽的,因為是侍者法師念給師父聽的。當時只要念到有趣的故事內容時,還沒說到重點,師父就開始笑了。「咦!師父是不是知道故事內容啊?」一問之下,才知道師父在還未出家前就已經把《濟公傳》看了兩次。「哦!原來是這樣啊!」在了解之後,我們也不禁要佩服師父的記憶。

兩年半的時間,說長不長,說短我們也不覺得短。但是我的感覺,兩年半的時間過得好快。由開始時的一週七天到一週五天,再到一週三天,就這樣兩年半「咻!」的飛過了。我們只覺得時間太短了。因為每個人時間平分一下,其實跟師父在一起的時間只有一年左右。在這一年的時間內,能了解師父的智慧實在是少之又少,只可說我們這些愚人能學到的只是一些師父的皮毛,這只怪我們愚昧無知。

師父用病痛的身體要來度化我們;我們卻不知好好的去學習,好好的去修行。師父所要說的,所要表達的,就只有腳踏實地的念佛,一步一步的去修行,不要求快,不要求什麼「通」,因為要「通」人人有。

有居士問師父:請問師父有沒有神通?師父說:有啊!天眼通、天耳通、神足通都會。居士反問:請問師父要如何修持才能得神通?師父的回答很有趣:天眼通就是電視機,天耳通就等於收音機,神足通等於飛機。其實學佛修行本就不是為了求神通,而是求下一世不入三惡道,進而成果昇極樂。由上述得知師父在教我們不要求快,不要求「通」,要老實念佛,時時修行。而這就是師父的智慧。

原本在想:今年除夕(一月二十二日)要和師父一起度過第三個年的,沒想到在去年的十二月九日早上九點二十分,師父就圓寂了。剛好八日晚上是我照顧的,難道是師父要告訴我做事要有始有終。晚班義工第一天是我開始的,最後一天是我圓滿的。當時公司正要搬家,就在九日一早,爸爸打電話給我,要我排開所有工作及私人的事,趕快到山上來時,我就覺得很奇怪。因為師父在九日凌晨時不好入眠,那時我不疑有他,只是覺得好像有什麼事。因為之前師父身體再難過,也不會像那天一樣,不能躺,而希望用坐的。

我只記得那天凌晨時,師父用坐的可以坐快一小時,雖然要人扶,但不會像之前,坐個十分鐘就坐不住了。那時的師父好像有什麼事要交代,可是我們完全不能了解師父所表達出來的事。現在想起來真的很懊惱,當時不多問一下。唉!無知就是無知。

當時接到電話,我呆滯住了,想說怎麼可能,從山上離開並不覺得有什麼異狀,怎麼才離開幾小時,事情的變化就那麼的大。等我事情都安排完,到山上時才知道--師父圓寂了,是在五分鐘前。我那時又呆滯住了,為什麼不早點安排完早點上來?這樣還可以看到師父的最後一面……

  師父圓寂後,我們三位長期的夜班侍者都覺得好像少了一件事,反而不知道要做什麼。我們能做的就是多一點時間來陪老和尚,守在他的身邊,陪他過完最後的四十九天。直到現在,那段兩年半的日子仍歷歷在目,常常會想起以前的事。

在這兩年半中,老和尚讓我學會了一件事,就是不管再怎麼累,再怎麼辛苦都不能放棄。因為之前的我很容易放棄很多事,尤其是很累很辛苦的時候。其實我在這兩年半中的時間,有好幾次想要對爸爸說:「我好累,可不可以休息一陣子啊!」可是想歸想,不敢做也不敢說。因為若說了,爸爸會說:「其實我早就知道你照顧老和尚照顧不久,你做事總是三分鐘熱度。」想到這邊,所有的念頭都不敢再想,乖乖的到山上去。就因為這樣,兩年半我走過來了。

在往後的日子之中,我可以說,再怎麼苦、再怎麼累,我都不會退縮。因為再怎麼苦、再怎麼累,都不會像照顧師父那樣的累人,也不會一天只睡三個小時。現在想想我只能對身在極樂淨土的智公上人說感恩上人,讓我有這個機會能磨鍊我的耐心,磨鍊我的毅力。如果要我回到八十七月五月份時,我還是會毫不猶豫的接下這份工作。

師父!感恩您,也想念您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