夢中做佛事

「人生本來就是一場夢，我們是在夢中修，也是在夢中做佛事……」面對同修說著、說著，心裡不禁有股悸動—好熟悉的話，這不是師父說法時，常說的一句話嗎？

自從師父走後，一幕一幕場景，與日俱增地浮現心頭。過去是夢，現在依然是夢。在夢裡，看到師父站在講堂上講經說法時精神奕奕、辯才無礙的丰采；在夢裡，聽到師父精彩活潑、句句鍼砭的開示；在夢裡，師父莊重肅穆的威儀中散發著無量的悲心，在在撼動著我的心。

好多年來，「曾經滄海難為水」的心情下，總認為「師父」就是該像我們師父那樣，「講經」就該像師父那樣的講法，「道場」就該像師父建立的淨苑道風，以致很多次，我在其他地方，常有一種「不習慣」的感覺。直到有一次，被一個朋友一語點醒夢中人：「你對你們師父有信心很好，你們師父也確實是位很難得的修行人，你可以讚歎他，不必拿他做標準去衡量別人……」這些年來，我因為因緣際會（最早是為了家父的因緣），在不同的道場待過，表面上，我和淨苑似乎很疏離，更是一個不肖的徒兒，極少回「家」探視「父親」。但慈父一直在我心裡，也常掛在我的口中。不管是在那個道場，我常提起師父的風範和淨苑的道風。

淨苑，一直是我心目中的家，師父也一直是我心目中的慈父。

師父，他當然是一位慈父。「從來不需要想起，永遠也不會忘記」。廿三年前，那個寧靜的夜晚，我因病上山「住苑」。現在想起來覺得很奇怪，一上大學，第一個參加的社團就是中道社。中道社第一個禮拜迎新活動，就是帶我們上淨苑。第一次上淨苑就在師父座下受了三皈依，從此我就認定淨苑是家，師父是父親，絲毫沒有陌生感。生病了，第一個念頭想到的就是—回家「住苑」，這在往後的經驗是從來沒有過的現象。彼時，我不過是個剛上大一的新生，初皈依未久的新弟子，師父特別吩咐大寮為我準備藥石，並開示我一段話。

二十三年來，那一夜，在壹波堂用藥石的情景，師父開示的那段話，時時浮現心頭。師父慈悲莊嚴的容貌，溫暖和煦的聲音，總是那麼地清晰：「慧依呀！身體病了，已經是苦了，你的心不要苦啊！如果心也苦的話，身苦加上心苦，不是更苦了嗎？」這許多年來，師父代眾生受苦，飽受病魔的肆虐折磨。可是每次我看到的師父，總是那麼地安詳。師父就是在示現給我看，這是他的身教。

初聞師父往生的噩耗時，我正在閉關。痛哭流涕的懺悔：「雖然這些年來，我很少回去，可是我心裡從來沒有離開的感覺，師父一直在我心中。現在師父走了，師父真的離開我了。我好後悔，過去師父在的時候，我沒好好的修，真的很對不起師父。現在師父走了，我再也沒有機會能夠侍奉師父了，我好難過……」

是的，師父！以前，師父說法時，常常愈講愈深，然後突然感歎說：「唉！這個法，說了怕障了你們的悟性，不說又怕你們不知道！」今天，我雖然還沒悟到，卻是真的深深體會到師父常說的另一句話：「夢中做佛事」，真的是一場夢啊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