智諭老和尚圓寂紀念集
隨著時光荏苒,不覺師父已往生半年了。每當路過蓮鄉,或者逢年過節時,師父的影像總是浮在佛子的心中。那股落寞、淒涼,誠如老人家當初對居士、學長所言的:「鐘聲依舊鼓聲催,暮色蒼茫望不歸。」老人家對佛子的栽培,歷歷在眼前。
從開山以來,師父很樂法,一直遊於般若法海,以清淨身口意三業來教導徒弟無上甚深妙法。在念佛會的講座上,師父總是數年如一日,隨喜學長試講佛綱。同樣的題目師父聽過無數次,每一次都以歡喜心、平等心坐在那兒聆聽,給我們信心、給我們鼓勵、給我們加油,從不嫌棄牙牙學語的學生,不管歲月已經在師父臉上刻上痕跡,師父護持學長學佛卻始終如一。
師父近三十年極少下山,可媲美廬山慧遠大師。他常說:「秀才不出門,能知天下事。」因為如此,師父講經不曾缺課。民國七十幾年的時候,一卡車又一卡車的花菜送來,正好遇到上佛綱的時間。只記得當時聽到出坡鈴聲,大家齊聚廣場挑花菜,而也把黑板搬出來,一邊挑菜,一邊聽課,大家手腦並用,不亦樂乎!
師父對於眾生在佛法之難度,曾感慨地說:「三天賣不了一擔真,一天賣得了三擔假。」為了讓眾生得真實利益,他權巧方便引領大家去體會世間的真實相,佛法的真面目。
師父總是穿著一襲褐黃色的長衫,站著講課,寫板書,逐句逐句的念著經文,更進一步在黑板上融會貫通二諦。老人家苦口婆心的講經,緣起就是性空,性空就是緣起(如手背就是手心,手心就是手背)……
「實相」義甚深難懂,言語道斷,心行處滅。師父總是引導我們在生活中去體會佛法。當下舉起實物作例,譬如「粉筆」是石灰、水、人工……種種因緣條件所構成,有沒有它們的自體性呢?所以無自性,性是空的,因為一切法「空」性,遇到石灰、水、人工因緣,就成了粉筆。所以「色即是空,空即是色。」更舉毛巾、茶杯、桌子、講堂、山等為例。他老人家一而再,再而三的反覆舉例,有如岳飛直搗黃龍,勢如破竹般,擊破眾生無明的窠臼,讓學子看清楚世間的一切法,都是幻化假有,都是緣起性空,性空緣起,何有一法可得?何有一法可執?
師父苦心栽培僧眾,一再叮嚀徒弟,不落入狂慧,必須入名相、出名相,不可以如狗逐塊,死於文字相;進一步入理出理,以達二諦融通。唯恐學人盲修瞎鍊落入狂慧,必須「解行並重」。常舉黃檗禪師的偈語勉勵出家徒弟:「塵勞迥脫事非常,緊把繩頭作一場,不是一番寒徹骨,爭得梅花撲鼻香。」自己更是以身作則,常見他手不離念珠,口不離佛號,每每在大殿上看他老人家「老僧入定」的樣子,讓我們這群徒弟是多麼的欽羨。細細的觀察,方知老和尚修行真有秘方。他早上及下午都有一段固定的打坐時間,而且是長年不斷。誠如師父所說的:「深入禪定,見十方佛。」是多麼輕安自在啊!
師父素演般若妙法(空),唱如幻的佛事,知道一切世間現象都是假有幻化,不是真實的,常破斥弟子的執著名利熏心,以及執著舍利之相(曾有徒弟之親屬往生後燒出金黃色十幾顆橢圓之舍利。因徒弟迷惑執著舍利之假相,忘了正修行之根本,使得老和尚連續開示破斥舍利之假相三次),及至師父病重及臨終時,仍有幾位徒弟問師父留不留舍利之問題,而師父一直未曾點頭答應也。
師父到最後臨終時,仍在演說般若涅槃妙法,而何曾有幾人神領意會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