智諭老和尚圓寂紀念集
有能力撰擇生命的方向,不再茫然的隨業飄流,是在遇到師父以後。
民國七十六年的元旦,因同學介紹,參加了淨苑的元旦修學會。那時,師父講緣起法,說「無有定法是名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」;談淨土法門,說「阿彌陀佛是實相」。這兩句話,帶給我一生中從未有過的震撼。沉積已久的心靈,頓時出現曙光。不禁瞪大了眼睛,想問:「台上的法師到底何許人也,為何能說此法?」
從此,師父像盞明燈,引導著我開展本具的光明。
一天,懷著想家的心情上了淨苑。常住似乎正準備法會,沒人招呼我。不知要做什麼,只好下山。從舊大殿走下來,師父坐在懷安堂前念佛,看我上前告假,不等抬頭,就說:「才回來,怎麼又要走了呢?」糟糕,心事被看穿了,信口答一句:「師父,我是上來還書的。」掉頭就走。那一路,分不清是雨水還是淚水。心中直喊著:「師父,我才不想走呢!」
山下的生活,總是載浮載沉的。曾經,再度不知何去何從。拾起《般若義理的探究》,看了幾行,哭了。「真理就在這裡,還往那兒尋去?」於是決定跟隨師父出家,希望得到老人家的親自教導。
上山後,指導職事的法師常帶我到蓮鄉親近師父。一天,師父問:「你做什麼職事?」「大寮。」我回答。師父說:「做常住事有無量功德。比如你煮飯,佛來了,供養了;菩薩來了,供養了;辟支佛來了,供養了;阿羅漢來了,供養了;天來了,供養了;人來了,供養了;阿修羅來了,供養了;地獄眾生來了,供養了;餓鬼來了,供養了;畜生來了,供養了。」
師父這番話,使我對「常住」事生起大歡喜心。走下斜坡,感覺出家是一條康莊大道。
由於個性內向,總不敢主動親近師父。一天,下雨了,看到蓮鄉陽台上師父的衣服沒收,趕緊衝上去,順便看看師父。師父坐在方丈室外念佛,向師父問訊後,就跑去收衣服。師父看出了弟子的習性,微笑的說:「要學習應對進退,你們在學校不是學『灑掃、應對、進退』嗎?」那表情,好慈祥。
當淨人時,最期待的是每週二上午九點,師父親自主持的《華嚴一乘十玄門》修學。每次修學下來,總有海闊天空、煩惱頓消的感受。法性的莊嚴,讓我道心不斷增長。有時也被師父一句句「直下承當」、「誰發言」逼得悟性無以遁形,但還是害羞不敢發言。而師父早看到台下那顆豆子將爆了。一次,將走出法堂時,回頭講了一句:「你們要把內向的習氣改過來。」然後向著光亮處走去。我直覺師父講的是我自己。
出家後,常感受到師父教導弟子殷切之情。
一次到蓮鄉,師父開示:「沙彌律儀和佛綱要好好學,沙彌律儀是戒律的基礎,佛綱是經法的基礎。」過沒幾天,早課下來,師父坐在比丘寮前的花圃旁念佛,還沒走近,便聽到師父用力的喚道:「慧圓,你沙彌律儀和佛綱學得怎麼樣了?」(師父心臟不好,講話須很費力。)當時不知如何回答,搪塞一句:「師父,沙彌十戒背起來了。」還好一旁的慧融師兄幫腔:「師父,佛綱常住有開課,跟著大家一起學啦!」
後來常住安排佛綱試講,向師父報告自己的講題。師父指導:「講佛綱,要把資料出處寫清楚,以便查尋。」至今,沙彌時期的筆記和講稿,是我常看的幾本資料。
過了一兩年,師父突然問:「你能講那部經了?」這下又張口結舌了,我可從來沒有嚐試過講一部經,但內心油然生起無比的信心與使命感。在師父面前,自性光明總不斷的被喚醒,他那麼誠懇的看到每個人的佛性,鼓舞我們的佛性。
而今,每次應邀講課,對我而言,都只是一件好事、應該做的事。準備講題時,思惟法義的當下,也常撥雲見日,解開許多內心的困境,因為「境由心現」嘛!
展讀師父的著作,那絕不拖泥帶水,直契法性的說法,再度觸動心弦。師父啊!您已入法性土,成法界身了,當常在左右,為何我卻感到落寞呢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