智諭老和尚圓寂紀念集
記得初學佛時是民國八十年(未出家),對於佛法和出家人的生活完全不瞭解,但內心裡卻有一份深刻的法喜與感動。這份感動就像是:一隻迷途的小羊找不到回家的路,而心中充滿徬徨無助,不知所措,此時在遙遠的地方有一隊羊群,擦亮眼睛看清楚原來是自己的親緣眷屬,從此進入羊群走在回家的路,過著法喜充滿的快樂日子。
每個星期四在板橋講堂聽經聞法,對於法師所講的法還是不懂,在教授過程,慈悲心性的展現是肯定的,對於根基不好的我,在對法的學習及實踐卻有著一股莫明的歡喜。
板橋講堂的居士是活活潑潑的。有一次的活動,我們成群結隊來到山谷的河堤邊烤地瓜、玉米、豆乾。過了一會兒,有人敲起地鐘,大家唱著佛號,此境似乎進入西方極樂世界。唱完佛號,幾位幽默大師開始表演著自己的專長-胡言亂語。使我一時間失去正念,捧著肚子猛笑。我告訴自已不要太激動,在修行與生活中,我喜歡上這份感覺-和法師及居士們在一起,如同和家人的團聚。也許是這樣的感受,在隔年就隨師父出家了。
出家時,師父雖身體不適,但領眾修學並無因此而鬆懈,所以在病苦時,仍帶著大眾修學不曾暫捨。師父是山東人,對其口音適應和演法的方式,我是經過一段時間的學習,才慢慢能跟上師父講法時邏輯思維的腳步。有位居士勉勵我說,例如將自己泡在法海裡,有一天自然而然會開悟,總有一天會知道佛陀老人家在講什麼?師父在教導什麼?佛法真正的內涵是什麼?經過幾年的修學,一直到現在,已漸可領悟法義。我想修學是聞思修證,將所學應用在日常生活中,時時保持正念正知,攝受於生活每一個當下的覺知,我想這就是修行吧!
有一天早上侍者用輪椅,推著師父到蓮鄉外面的小空地散步。當時我正在法雨軒裡面,看師父坐在輪椅上,內心突然浮出一陣感動,也感到陣陣的心酸。師父的病那麼苦,若沒有甚深之菩提願行,真修實修,又豈能領眾修學?
這份示現,對我而言彷彿宣說著一種甚深心法-上求佛道,下化眾生,而師父又以色身病苦親自示現菩薩的悲願情懷。每每想到這裡,我即悲泣萬分,這個心境我用-悲欣交集來形容它。
慶幸很有福報,有段時間我能隨侍在師父身邊。師父身材高大,而我的身材瘦小,簡直不能相比。所以我就負責幫師父翻身和按摩,至於抱師父上床或解大小便,都要請其他的師兄弟來幫忙。惟恐不小心,沒抱好師父,將師父跌在地上,那可就不好了。
在生活及飲食方面,修行者的飲食需知量,不只知其數量,包括熱量及營養成份,消化功能和適應度如何,這方面慧修法師可說是最有經驗。他親身準備師父的食物,藥材調配,生活各種細節無不在用心的範疇,近三十年如一日,如此的孝心和用心,實令人非常敬佩與感動。
師父相當熱愛佛法,在蓮鄉時常聽到侍者法師讀佛經給師父聽。師徒互動,居士請法,種種感人的畫面,如同一幅美麗的畫,裡面有歡笑,有感人的淚水,有莊嚴的氣氛,有恭敬的場合。記得有一天下午,單獨在蓮鄉陪伴師父。我問師父:「您是不是阿彌陀佛的化身?」師父笑著搖搖頭沒說什麼。佛法中的無常、苦、空、無我,師父身體力行,用生命教化眾生,不知有情是否了解菩薩的用心呢?
民國八十九年農曆十一年十二日,是師父在世最後兩天,也是最後與弟子們的團聚。十一月十四日早上九點多接到常住法師打來的一通電話,說師父往生了。此時心中一陣惶恐,心想我到那裡去找師父呢?每想到此,禁不住悲從中來。
回到常住,看到師兄弟及居士學長們此時正在為報師恩念佛,感到欣慰,畢竟徒兒們是孝順的,這不是此時才表現出來的,而是平常就是如此的互動,此時此刻情感和眼淚是非常自然的,不過這樣的情感是處於可控制而不失態的情況下,內心與外境是處於正知正念,當然這不容易,但可以學習。不知什麼時候開始心中浮現這段偈:「天上天下無如佛,十方世界亦無比,世間所有我盡見,一切無有如佛者」;此偈正解開對師父的懷念,也許是師父送給我最後成長的禮物吧!
回想與師父相處光景一一浮現,歷歷在目,讓我感受到師父生命中永遠散發著光和熱,把慈悲智慧帶給我們。師恩浩瀚,無以比擬。雖然您的軀體已離我們而去。但留給我們的是無限的追思,與永恒的懷念。我深深引以為榮,萬分慶幸自己有您這樣偉大的師父。